在電影上映第一週,就約了好朋友上電影院。
(由於近年大製作古裝片的雷聲大雨點小,還讓我力勸了一下才帶進電影院)
當初覺得這片子給我太多東西了,所以遲遲沒有下筆。
本片在我目前心中排名列為2008年前三名,或許很多人將它以歷史戰爭片來看;
但我眼中,它講述的一種世界觀(或說價值觀)很值得人們做事為人上參考,討論的格局相當大。
以下有雷唷!
■何謂大義?
何謂大義?
這是《投名狀》給我的思考主軸,也是令我們電影落幕後禁聲不語的震撼。
當初離開電影院也跟朋友們討論許久。
政治乃至商場,你心中的大義-也就是面對問題時的中心原則,會影響你的言行;
就結果論來說,它也斷定了你在那個環境時空裡是否成功。
你可以在著名的三國歷史裡看到各路英雄,心中各異的大義詮釋,而呈現那樣永留青史的亂世。
特別是漫畫《火鳳燎原》更是在這點上著墨,相當精彩也相當震撼。
-大哥。看的是未來,格局是世界。
為了蒼生而屠城,置下屬與四千人的承諾不顧。很狠,但拍出二哥哭吼的掙扎外,沒拍出的是大哥更深的痛。
這是一場豪賭,在那樣的亂世下,你必須放棄婦人之仁。
猶如《火鳳燎原》裡的司馬懿,助長梟雄曹操的念頭是:先扶正最具實力的一方、平定天下,
接下來只要謀取篡位便可還天下於民,而不是讓三國鼎立數十年,戰事綿延、民不聊生。
-二哥。看的是現在,格局是家是情義。
這樣的大義建立在「先有家後有國」,完全不同於大哥的大義。
在軍中看DVD時,很多弟兄疑問「收了四千人,就可以增強兵力啦?想不透為何要殺掉?」
但實際戰略上這樣想非常危險。分了一半饅頭出去,先別想說有了體力的降兵可能謀變,
整支軍隊都沒人吃飽,怎取南京城?最後失去據點,失去天下,怎麼照顧百姓?
(題外話,當下聽到志願役弟兄們這樣講,心中真是很挫!用直線思考而非戰事策略面,將來有意外怎麼打仗...)
-三弟。軍隊只有一個頭。
他在劇中展現的愚忠成為多數討論的笑柄,的確,他的任性造成大嫂的枉死等。
但在一個團隊裡,說真的需要這樣的三號人物。
大哥在第一役砂場上大喊「給我記住,軍隊裡只有一個是頭!」是重要的一句話,那一幕戲貫穿三人思想。
如果一個團隊裡,沒有這樣子堅信領導或策略方針的人物,說真的很快會潰散。
無謀的人起碼要有勇、需要去做「選擇」。
三個人各有自己的「投名狀」。三弟扮演履行團體規則的角色,也就是白紙黑字寫明便無疑無慮去執行;
二哥是捺合約的精神履行者,他所認識的投名狀不只是結拜合約,而是在這張紙之外的兄弟情義;
大哥,說起來可能是最矛盾的一人,他深信著自己的弟兄,也正因為這樣,為了終極的為國為民信念,
他得讓弟兄們犧牲,正因為他信任他們,所以才能下定決心無悔地讓他們為天下捐軀。
人說亂世用重典,或許歷代許多爭議滿滿的君王霸主,心中就有那樣的大義。
先家後天下?有國才有家?我想永遠也不會有答案可以滿足各個歷史與未來。
若非秦始皇強勢作為,中國大片疆土首次的統一(包括各制度)不知道等待何時?
■時代下的選擇?
選擇。
這也是本片另一個精采伏筆,透露在許多地方。
「這個年代,死很容易,活著的卻很困難」搭配著全片強烈的灰色調,震撼真的很大。
戰爭年代,百姓沒得選,尤其女人。隨戰事,人民不斷遷徙流亡,落腳之處從來不是自己選擇的家;
而女人,自古嫁夫隨夫,紅緞子好或綠緞子好?永遠不得做主。
有了安定後,卻還是這麼被取命、否定。終日奔波在貞節牌坊下,多諷刺。她只是要一點饅頭和愛情…
賊可以是軍,軍亦是賊(如太平天國軍)。戰亂中得利的永遠是非常少數之人,儘管山字營憂國憂民、
履歷戰功,最終還是在政治選擇下被犧牲。陳可欣導演寫這樣的政治非常厲害!
全劇操弄在少露面的老官僚手中,外頭下著雨(亂世),他們卻始終窩在大房裡快活,大玩政治取利。
放眼二十一世紀的今天,許多人依然沒得選擇,只要少數人的號令,戰事便打開(選舉也是種戰爭),
這種荒謬的事情竟然這樣長壽,為什麼大家甘於放掉選擇權呢?
■給本片的喝彩
除了漂亮地用一紙投名狀來寫處事為人世界觀的差異、政治手段的表現、人權女權等大格局大議題外,
最特別的是陳導將感官全開,製造出真正的戰爭片。
在近年與此同樣大製作的中外戰爭片中,都可見千兵萬馬、大量血漿,但在視覺的滿足下,
卻會發現找不到對戰爭的悲憫,反而看戲劇殺得痛快,觀眾叫好。
投名狀做到了!
除了視覺大量灰色調外,百姓表情之苦、官兵眼神之矛盾無助都告訴我們:
戰爭一點也不好玩!一點也不!
尤其蘇州城外,空盪的空間感讓那一聲聲哀叫更淒厲。對我這種很反戰的人來說,心中非常激動。
那種絕望,就好像在自己身邊一樣真實。
一部電影要兼顧商業價值(本片的卡司強演技佳、劇情和敘事手法清晰、製作浩大、武打不馬虎),
深度(價值觀探討、政治操作、人性人權、戰爭策略)、
和技術(影像色調、電影符號暗喻)實在厲害,也因此給本片相當高的評價。
我想,把它視為華語藝文中,對戰爭思考的重要作品也不為過吧。